大仙

狐狸,在西方寓言中是狡猾机诈的动物,而在中国的小说里把它鬼神化了,明代小说《封神演义》把妲己写成狐狸精, 于是“狐狸精”成了咒骂女人最恶毒的言语之一, 《聊斋志异》则大量鬼神化, 变得无处不在,夜间独处古屋或荒野就会遇到, 古代传说中动物可以修炼成精化为人形,《西游记》中比比皆是, 民间对狐仙特别尊称为“大仙”, 认为它神通广大, 如有触犯, 必受其害。上世纪四十年代七十多岁的奶奶就不许我们讲狐狸,要叫大仙, 不然被它听到要报复我家的, 每年中秋节晚上睡前要在院子里放只小台子,上面放几小碟糕点水果供“大仙”。

城市住宅里居然有野生动物狐狸。

这里是大片的木结构百年以上的老房子,一个院落连一个院落, 狭窄的小巷里稀落地墙门间有几个小店, 却是闹中清静处, 房子住的人少有些长期堆放杂物, 特别是有楼房子的楼上都不住人, 为狐狸居住创造了条件。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可听到狐狸走动的声音。最讨厌的是狐狸与野猫大战, 不但无法入睡,还把瓦片搞碎。这些野猫也许是附近人家养的, 只知道前面院子奶奶养的一只大黑猫要到饿了才回来。因为长得又大又壮据说是猫的头头,有一次夜战头被咬伤挂彩回来在家养伤不少时间。

有一次,大白天看到两只狐狸在院子边, 我跑过去赶,它们很快逃到北长廊下,再沿柱子爬上去再从横樑躲进边上的杂物间。恰好奶奶坐在窗口看到了, 马上把我叫过去“教育”一通。这是我唯一的一次白天近距离看到“大仙”, 它们是黄褐色的, 比动物园看到的要小许多, 腿也短, 而且会爬树, 想吃葡萄不必费口舌从乌鸦嘴里骗几颗, 自己上去就可饱餐一顿。

究竟是什么东西吸引它们长期生活在城市的深宅里? 它们吃什么为生? 每年中秋供的东西吃了没有也不敢去问, 老人们对此讳莫如深。每次都是天刚亮她们就把东西收拾了, 晚上大人们都进屋了, 我坐在窗前想看个究竟。有一次被我看到个奇迹, 一轮明月从东面升到半高, 封火墙西南角上出现一只狐狸, 到了南墙角后向东缓缓走了一米多远就停住不动, 接着奇异的事出现了,狐狸像宠物狗一样蹲坐在墙头上面向月亮伸出前腿,就这样过了近三分钟后才继续向东,我惊奇得不敢出声,看来蒲松龄也看到过,所以“聊斋”里面有这么多“吐纳”成狐仙的故事。月亮在中国又叫太阴,故事里狐仙绝大多数都化为美女也就有来源。

狐狸吃什么呢?与猫打架吃不了大猫也可能是吃了小猫,另外,那时许多人家都在院子里养鸡,我家就在厨房的小院里养鸡,每到傍晚妈妈就叫不要忘记关鸡笼门,不然的话就有鸡会遭殃,据说黄鼠狼是把鸡颈咬断吸血,有时候被拖走是狐狸光顾了。老房子里黄鼠狼却不少,有一次一只小黄鼠狼被我堵到墙角踩住,突然一阵臭气袭来,我脚下一松让它逃脱了。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住满人后还有小黄鼠狼到房间里被当成老鼠捉住,夏天傍晚还有两只在院子里跑,黄鼠狼也可能成为狐狸的食物,老鼠又是它们的口中餐,这些老房子里少有鼠害,但是有老人用楼上空房子有“鬼火”来吓唬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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